【朱允炆×朱高炽】纸鸢
(副标题:难道还有人跟我一样磕这么冷的CP?但是他俩真好磕啊!)
01
夕阳晕开一片余影,年幼的皇长孙坐在台阶上,双手托着下巴,嘟着小嘴闷闷不乐,孤独的影子伴着瘦弱的身躯,被夕阳拉伸得颀长。东风倒是惠畅,金色的光斑融融,映着皇城的红墙与琉璃瓦,一片祥和安泰之景。
不过是《尚书》背错了一个字,便被四叔嘲笑了一番,皇爷爷还生气地罚他不许吃晚饭。
朱允炆气鼓鼓地抬脚踢开了一块石子:“他懂什么呢?!”
肚子咕咕叫起来了。好饿……
此时却有一只胖墩墩的小手伸了过来,手中攥着小半块糖饼。
转头望见朱高炽红彤彤的脸庞。
“给你。”近乎是羞赧地笑了一下。
“那你呢?”
“我不饿。”朱高炽眼巴巴望着糖饼咽了一口口水,却摆了摆另一只小手。
“谢谢。”朱允炆接过糖饼。朱高炽在他身旁踉踉跄跄坐下。同样的姿势,托着下巴,嘟着嘴。
本来自己有一整个糖饼的,却被朱高煦抢走了大半块。朱高煦还将他推倒在地上,开玩笑却耀武扬威地举起手中的糖饼,冲他吐舌头,坏笑嘻嘻地说:“来追我呀!”朱高炽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躯爬起来,泪眼盈盈望向父亲,父亲却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。
瞬间心灰意凉。泪珠啪嗒啪嗒落到手背上。他扭过脸去,不敢让父亲看见。
此刻,两位小小少年并肩坐在台阶上,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晚霞,忧郁的绚烂。
不知何处飞过一只纸鸢。
朱允炆托着腮,眉额轻蹙,懑懑地说:“四叔好坏!”
朱高炽身体微微向朱允炆挪了挪,低下脑袋小声嘟囔了一句:“就是!”
02
夜色朦胧,冷漠、凄清、惆怅,年轻的皇帝不眠于寝殿,细细思索着徐辉祖的话。
“陛下,燕王早就有不臣之心,此次燕王派燕世子前来祭祖,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绝好机会,万不可放虎归山!”
他何尝不明白,但这一次,他却做不到了。
烛火幽幽蒸着心坎,帘幕飒飒。
他无法做到。
他不想囚禁他。
次日,他下令:“放他们回去吧。”
“陛下三思!……”
“不要再说了。”
他逐渐握紧拳头,转过脸去。
一步无比艰难的抉择,他明白,许多人将扼腕,也会有人窃喜。殿堂上耿耿忠臣,他不敢面对他们凄恻的眼睛。
亦不肯自私,亦自私。终无法讲得清、解得通的情结,便不求得到谅解。后果降临的那一刻,他会独自承担。
即使,即使真的有那么一天,我也相信,你,朱高炽,会成为比我更好的一代明君。那时,我又有什么遗憾呢?
朱高炽、朱高煦和朱高燧临行的那一天,他去送行。白驹过隙,他的三位堂弟如今都已乘着漠然的时光长大。婢女搀扶着朱高炽上车,朱高炽却推开了她们,独自抖了抖长袍,蹒跚着在他面前跪了下来。
“保重。”
这是唯一能说出口的话了。
后来,他记得那日的天空高而空旷,却不记得是否柳絮纷然,遮掩了他的目光,还是素白的风吹拂他额前的碎发,让他没能好好看清他的面容。
03
“李景隆五十万大军,为何攻不下北平!”
卷册散落在地,年轻的君主龙颜大怒,殿宇萧瑟威严。
“是谁在守北平?”
“回禀陛下,是燕世子。”
他坐到皇位上,顿时沉默下来,一瞬竟是虚弱苍白。
想不到,我们终有一天陌路相逢,站在对立的两段,持剑相向。
他写了一封策反书,交差使递给朱高炽,许给他封王。
那日,北平猎猎悲风,朱高炽驻守在高高的城头,月亮压得很低,月光穿透亡灵冰冷的躯体,冻结了鲜血。
他望向南方一片渺远,山色氤氲虚无。
手中的书信被汗水浸透。
“世子殿下不拆开看看吗?”
他摇摇头,无力地笑笑:“不了,你将它原封不动去带给我的父亲。”
他隐约猜测得到信中写了什么。
剑已出鞘,他没有回头路了。
况他生性仁孝,绝不会背叛他的父亲。
此夜,城头的明月太凄冷。
此刻应天府中,他是否也在望着明月不眠呢?
片云天共远,永夜月同孤。
04
终是江山易主,他也终是坐上了原本属于那个人的皇位。
他忘不了那天皇城呼啸喧嚣的大火,席卷吞没天地般穿梭于宫廊。熊熊烈焰中的廊柱轰然倾塌,跌落在他生命的轨迹里。
梦里交迭起两双眼睛,一双沉着坚毅又幽深狠戾,是父亲的,另一双内敛忧伤而屈从坚忍,是朱允炆的。
他不相信朱允炆死了,就像朱允炆入他梦中时,披着月光离开皇城,背影阑珊,回首时黯然微笑,瞳孔中雨雾淋漓。
他伸出手,什么都挽留不住,连梦都不能。
待他登基后,第一件事,便是为朱允炆的忠臣平反,昭雪冤屈,赦免那些被他父亲罚为奴隶的大臣的家属,发还没收的财产。他提升翰林学士的权力地位,与朱允炆为政的手段不乏些许相似之处。
他相信,山河一角,他终能看到。
思善门外,弘文馆建成,儒臣们可终日在此地谈论经史。当时,他为弘文馆的名字举棋不定,终究还是定下了这样一个名字,既沿袭了唐风,又简洁明了。
除此之外——建文,弘文。
心里总归留存着他的一方席位。
心里总归留存着那日应天府的黄昏,他们排排坐在台阶上,夕照温柔,影子都染上了余温。
他递给他一半糖饼。
他默许了他万古江山。
他好想再回到应天府看一看,回到故人曾在的地方。闭上眼睛那一刻,心愿寄托给长风,折成一只纸鸢,逐他而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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